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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录 其六十九 西汉 · 刘向
 出处:全汉文 卷三十八
(尹文子)宋钘俱游稷下(《汉书·艺文志》注引刘向云)
都官集序 北宋 · 蒋之奇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六、《永乐大典》卷二二五三六
嘉祐四年仁宗皇帝临轩策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之士,而以陈令举为第一。
方是时,令举已用进士登乙科矣,而复中是选,故令举之文章声名赫然出人上,识与不识莫不愿慕而爱仰之,士大夫之所期望,以为公卿可平步至也。
既以光禄丞签书寿州判官事,又移宰山阴,秩满,当召试馆职,会朝廷方作新庶务,变更诸法,而令举以议论不合于执政,遂摈不用,乃得以其暇日而驰骋于文字之乐。
穴穿古今,抽索秘粹,叽英咀华,揽秀裒芳,日有所为,月有所增,沈涵演迤,卒以大肆,上追古作者为侔,而下顾《骚》赋,不足多也。
圣天子图治,自熙宁以迄于元丰之间,修起百王之坠典,补完万世之闳规,占微弊者靡不更,语纤便者罔不兴。
凡朝廷之所施行,与令举制策之所开陈,大略相合,然后知令举深识治乱之根柢,博达沿革之源流。
使令举一逢时命而措于朝廷之上,推其所闻以辅太平之政,则岂小补而已哉!
此余所以惜令举之才不遇也。
虽然,令举雅志之所学,昔席之所谈,以谓为道而不为利者,此学者之所当守而不失,仕者之所当遵而不变者也。
若夫平日之论高出于夔、禹之上,而至其趋时之事乃卑出于管、晏之下者,此令举之所鄙也。
仲尼在鲁,弦歌道德,而三千弟子未尝言利。
子贡货殖,则以为不受命;
冉求聚歛以附益季氏之富,则以为可鸣鼓而攻也。
梁惠王利国,而孟子对以仁义;
宋牼以利说秦楚之君,孟子以为不若说以仁义为可以王,而何必曰利。
则凡令举之志顾岂不善,而卒无以自见于世,且不幸而死,此余所以伤令举之志不就也。
传曰:「辞达而已矣」。
此言文者所以传道,而辞非所尚也。
自天子王侯,中国言六艺者折衷于夫子,其文章可谓至矣,然岂尚辞哉!
自建武以还,迄于梁陈之间,缀文之士刻彫纂组,甚者至绣其鞶帨,则辞非不华也,然体制衰落,质干不完,缺然于道,何取焉?
令举之文,大者则以经世务、极时变,小者犹足以咏情性、畅幽郁,盖其于道如此,而其辞亦不足道也。
令举少从学于安定先生,为高弟,以名称于辈流间。
已而自立,卓然如此,可谓不负所学矣。
令举以直言极谏登科,其后此科亦遂废。
盖汉之举贤良方正之士,本以延问灾异,使朝廷由此警戒,以恐惧修省,思过而改之,善而为之,则不为无益。
而比年乃先试三千言于秘阁,中者乃得奉对于大廷,则有言之士或不得以自见,此固在所应改;
而遂废其科,则朝廷因复不得以闻直言,为可惜也。
令举之卒若干年,而其婿周君开祖乃类聚其文为三十卷,属余为序。
开祖有学问,通义理,痛令举之不幸,而纂其遗文,欲以传于后世,而顾以见委。
以余之不肖,言不足以取信,则岂足以张令举之美,而慰开祖之意哉!
特以余少时举进士于有司,而令举适当文衡,见擢为第一,于知奖为最深者。
既惜其才之不遇,又伤其志之不就,不可使斯文无述也,故作序以纪其略云。
蒋之奇序。
按:《都官集》卷首,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孟子拾遗 宋 · 张九成
 出处:全宋文卷四○四○、《横浦先生文集》卷一五
申之以孝悌之义。
谨庠序之教为何事哉?
为孝悌而已。
孝悌之心,自孩提以至壮长,固自行之,第未有人发明之,使之知其义以见于用也。
所谓义者何也?
事亲时爱恋眷慕,则孝心见矣;
孝心见,仁之实也。
从兄时恭谨唯诺,则悌心见矣;
悌心见,义之实也。
孟子以谓「智,知此二者;
礼,节文此二者;
乐,乐此二者」,其义岂不深哉!
然其数可陈也,其义难知也,知其义而敬守之,天子之所以得天下也。
行孝悌而不知其义,安能见于天下国家哉!
夫「申」有举起之义,精神全在此字上,学者不可忽也。
今之乐犹古之乐。
孟子孔子所行,一切反之。
孔子雅言《诗》、《书》,执礼,其谨如此,而孟子则黜《云汉》孑遗之诗,至斥「武成漂杵」之书,谓礼有非礼之礼,谓今之乐犹古之乐,则与孔子放郑声之意大相反矣。
呜呼!
孟子所以为学孔子也。
昔鲁人柳下惠者,雨夜不纳嫠妇,曰,在柳下惠则可,吾则不可,以吾不可柳下惠之可。
孔子闻之曰:「是真柳下惠者也」。
夫学贵乎能用,鲁人柳下惠,其见于用也,乃为不可之节。
孟子孔子,其见于用也,乃一切反之,此盖所谓「观时会通,以行典礼」,而黄帝、尧、舜、「通其变,使民不倦,神而化之,使民宜之」之理也。
学不能用,则终身为腐儒而已矣,故学者尚论古人,在论其世也。
惟仁者为能以大事小,惟智者为能以小事大。
大国反事小国,可见其涵容矣,此所以谓之仁者;
小国事大国,可谓识利害矣,此所以谓之智者。
如此则处小处大,无所不可矣,此天理也。
大国不能容小国,小国不能下大国,皆私意也,皆逆天也。
仁者乐天,智者畏天,以天意耳。
乐以天下,忧以天下。
圣人无私心,以天下为心,天下之心忧,即圣人之忧也。
此禹所以思天下之溺犹己之溺也。
天下之心乐,即圣人之乐也。
大赉于四海而万姓悦服,武王所以垂拱也。
使主有私心,则忘天下矣,忧乐在一己,而不知有天下,桀、纣所以败亡如此。
王如好货,与百姓同之
王如好色,与百姓同之
君子言必虑其所终,行必稽其所敝。
孟子所对,是启齐王一国货色之心也。
一国好货好色,此何等风俗哉?
《葛屦》之诗,《桑中》之刺一国好货好色,熟考上下文,不敢撮取一语以罔圣贤也。
孟子所谓好货者,谓使民居者有积仓,行者有裹粮也,此太平之事也,岂谓机巧趋利乎?
所谓好色者,爱厥妃也,谓使民嫁娶以时,内无怨女,外无旷夫也,亦太平之事也,岂谓相窃妻妾乎?
余恐小人借此以济其奸,而君子罪其言之不谨也,故表而出之,使学者于圣贤有所考焉。
学则三代共之,皆所以明人伦也。
学校之设,本为何设?
为明人伦而已。
夫父子、君臣、夫妇、兄弟、朋友,皆有天理在其间。
日用之中,天理每于此而发见,第以人欲所汩,无自而识之耳。
《大学》之道,以格物为主,格物则能穷尽天下之理。
人伦之理,惟格物者能识之。
识者明也,惟能识之,则能用之以为天下国家。
舍人伦而曰学,此异端邪说,先王之所诛者也,学者不可不谨。
有攸不惟臣,东征,绥厥士女。
篚厥玄黄,绍我周王见休,惟臣附大邑周」。
其君子实玄黄于篚,以迎其君子;
其小人箪食壶浆,以迎其小人。
救民于水火之中,取其残而已矣。
自「有攸不惟臣」至「附于大邑周」,此《武成》之文也。
其语增减不同者,岂《古文尚书》如此哉?
自「其君子实玄黄于篚」至「取其残而已矣」,此孟子武王之意也。
其言简古,有不可晓者,辄以意解之:「有攸不惟臣」,谓无道,其臣下见于所行不臣之节,君臣紊乱,纪纲大坏。
武王所以东征者,亦非富天下也,安厥士女而已。
天下素闻武王之德,知其师来,皆篚玄黄以昭我周可以王天下。
「绍」当作「昭」。
一见武王,皆心归武王而美之,民之美乃王之美也。
民皆有鼓舞之意。
孟子万章问宋行仁政,齐、楚恶而伐之,故引此篇以断之曰:武王行王政以伐纣,其君子实玄黄于篚,以迎其君子;
其小人箪食壶浆,以迎其小人。
君子小人,各以其类,寓诚意于物,以迎王者救民之师,想见当时归仰之意矣。
武王之师非为虐也,救民于水火之中,取其残而已矣。
王偃果有武王之心乎?
使王偃果有武王之心,则四海之内皆举首而望之,欲以为君,讵畏齐、楚乎?
孟子之行诈,故以此言辟之也,其意深矣。
天下之生久矣,一治一乱。
生者,理也。
天下之理久矣,治或生乱,乱或生治,此自然之理也。
泰者,通也,治也,然《泰》之极曰「城复于隍」,孔子系之曰「其命乱也」,岂非治或生乱乎?
否者,闭也,乱也,然《否》之极曰「倾否」,孔子系之曰「否终则倾,何可长也」,岂非乱或生治乎?
是一治一乱,其理久矣。
且洪水作乱,禹掘地而注之海,驱龙蛇而放之菹,水由地中行,此乱或生治也。
尧舜既没,暴君代作,及之身,天下又大乱,此治或生乱也。
周公相武王,诛伐奄,驱飞廉虎豹,天下大悦,乱又生治矣。
及世衰道微,臣弑其君,子弑其父,治又生乱矣。
一治一乱,天下之理,如是久矣,岂有它哉,惟赖圣贤为之扶持耳。
孟子之论,岂特为一时而然哉?
六国乱极而为秦,秦并六国似治矣,而二世亡之。
陈胜、项籍作乱,汉高祖定之,至文帝而大治。
数传而王莽作乱,光武定之,至章帝又大治。
数传而董卓、曹操又作乱,至其子丕奄有神器,似若治矣,而五胡乱华,中原陆沉。
过江而元帝,为宋、为齐、为梁、为陈、为隋、为唐、为五代
治乱相乘,岂有已哉!
孟子深极物理,岂能断然为此论于千载之上哉!
春秋》,天子之事。
天子之事,明三纲以正人伦而已矣。
春秋之世,上无令王,三纲隳坏,人伦颠倒,世子商臣弑其君頵,蔡世子般弑其君固。
一人之身而子弑父,臣弑君,兼有其恶,乃俨然南面以临其臣,天子不行残灭之诛,诸侯不闻问罪之请,是三纲人伦于此亡矣,中国将为夷狄,人类将为禽兽。
夫子不得已而作《春秋》,诛乱臣贼子,以遏人欲于横流,扶天理于将灭,使时有明王以《春秋》之意见之行事,则天子之事备矣。
充塞仁义也。
仁义充塞,则率兽食人,人将相食。
杨氏为我,壅遏为义之路,至于使天下无君;
墨氏兼爱,壅遏为仁之路,至于使天下无父。
天下无君父,非人类也,禽兽而已矣。
仁义行,则君父之道明,此圣王之道法当如是也。
仁义壅遏,则君父之道不明,此异端邪说也。
邪说一行,则人类殄灭,禽兽得志,兽蹄鸟迹之道交于中国,而蛇龙居之,见于洚水,禽兽至焉,见于沛泽,此亦邪气所感而然也。
义明,正气盛,故禽兽不得以横行于中国也。
此理深矣,浅陋之士岂能知哉?
孟子之辟杨、墨,意有在是尔。
安宅正路。
仁则觉,觉则神闲气定,岂非安宅乎?
不仁则昏,昏则念虑纷乱,不得须臾宁矣。
义则理,理则言忠信,行笃敬,岂非正路乎?
不义则乱,乱则邪僻与魑魅为邻矣。
仁义岂它物哉,吾心而已矣!
昔者有馈生鱼于郑,子产使校人畜之池。
校人烹之,反命曰:「始舍之圉圉焉,少则洋洋焉,攸然而逝」。
子产曰:「得其所哉,得其所哉」!
校人形容放鱼之状,此亦仆夫中铮铮佼佼者也。
始舍之圉圉,言虽得水,尚困弱未能游泳也。
少则洋洋,言精神稍复舒肆之貌也。
攸然而逝,言精神还复旧观,喜而超脱之貌也。
其形容妙入鱼之情性,亦可喜矣。
乃为口腹之快,为欺罔,亦可惜也。
子产闻之,乃曰:「得其所哉,得其所哉」!
其仁惠慈爱之心,可于此而见矣。
余于「得其所哉」两语,想见子产之为人。
如此贤人,而校人欺之,乃复不耻,出而自逞。
其窃盗之能尽言语之妙而不自好者,大率皆校人类也。
不能尽其才也。
仁义礼智,人人所有,是人之才地,皆可以为尧、舜。
然而至于至愚极陋,与圣人或相倍蓰而无算者,不能尽其才地耳,非天之降才尔殊也。
何谓尽?
极恻隐之心,溯而上之,以求其所谓仁。
既得此,则傍徨周浃于其间,使置之则塞乎天地,溥之则横乎四海,无有丝毫不用其才力者,此之谓尽也。
于义、礼、智亦复如此,其为尧也、舜也必矣。
孟子开尽之一门,以谓止在思耳,学者试思之。
故有物必有则,民之秉彝也。
故好是懿德。
有君臣、父子、朋友、兄弟、夫妇之物,则仁义礼智信之则见,此因外以卜其才也。
以其秉君臣、父子、朋友、兄弟、夫妇之常性也,故好仁义礼智信之懿德,此因内以卜其才也。
然则人性之善,复何疑乎?
先生之号则不可。
吴侵陈,斩祀杀厉,太宰嚭问于干木曰:「师必有名,人之称斯师也,则谓之何」?
曰:「斩祀与,杀厉与,其不谓之杀厉之师与」?
曰:「反尔地,归尔子,则谓之何」?
曰:「君王讨敝邑之罪,乃矜而赦之。
师与,其无名乎」?
古人重名如此
夫谓之杀厉之师,此何名也,谓之讨敝邑之罪,则其名美矣。
宋牼事在于息兵,其德可谓大矣,然以不利为号,是使秦、楚求所谓利。
以利为号,则天下相率而为利,而商鞅、孙膑、陈轸、沈同、陈、贾、苏、张之说行矣,是其志虽大,而其号则不可也。
以仁义为号,则天下相率而为仁义,而商鞅诸子之说败矣。
呜呼,名号之际,其可忽乎!
汉高祖下三秦,出师攻项籍董公高祖三军缟素,以诛杀义帝者为名,其号之美,孰有过于此者,此所以五年而成帝业也。
士大夫所学,其于名号可不谨乎?
务引其君于当道。
臣子用心,要当曲尽其巧,观人君意用所在而转之。
所好偏奇,即就其所好引之,使归于当道而不自知可也。
如齐宣好今之乐,即以犹古乐引之,使与百姓同乐;
好勇,即以文、武好勇引之,使安天下之民;
好货,即以公刘好货引之,使居者有积仓,行者有裹粮;
好色,即以太王好色引之,使内无怨女,外无旷夫,岂非归于当道乎?
若夫薛广德元帝御楼船,至云「以颈血污车轮」;
韩愈谏宪宗迎佛骨,即云「事佛者必夭折」;
张墀谏敬宗骊山,至云「往者必有大凶」。
此大失孟子之意矣,学者不可不考。
动心忍性。
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穷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者,所以动其心而忍其性,以成就之也。
动其心者,所以惊惕之也;
忍其性者,所以抑遏之也。
心舍则亡,非有以惊惕之,则不知存。
目性欲色,耳性欲声,鼻性欲臭,四支欲安佚,非有以抑遏之,则流荡而不知反。
夫动之忍之,或惊惕于放逸之微,或抑遏于流荡之外,先后左右,假之于物,害之于事,皆天意念念欲成就之也。
虽圣贤之资,不如是不激发耳。
金经百鍊,其色愈明,玉煆三日,其色愈粹,烈火猛燄中,乃金玉成就之处也。
天意厚于圣贤,故以不可意事困厄之。
吾侪于急难,其可沮丧乎,庸讵知非天意所临也?
孟子梁襄王,出语人曰:「望之不似人君,就之而不见所畏焉」。
孟子之意,非薄襄王也,余固论之矣。
孔子居是邦,不非其大夫,而况君乎?
故入公门,则鞠躬如也,如不容。
立不中门,行不履阈。
过位,色勃如也,足躩如也,其言似不足者。
摄齐升堂,鞠躬如也,屏气不息者。
执圭,鞠躬如也,如不胜。
上如揖,下如授。
勃如战色,足缩缩如有循。
君赐食,必正席,先尝之;
君赐腥,必熟而荐之;
君赐生,必畜之。
侍食于君,君祭先饭。
疾,君视之,东首加朝服拖绅。
君命召,不俟驾行矣。
学者事君,当如孔子之法。
则是方四十里,为阱于国中。
鲁人为长府,闵子骞曰:「仍旧贯,如之何?
何必改作」。
其语蕴藉,直而不倨,婉而不伤,此君子长者之言也。
孔子喜之曰:「夫人不言,言必有中」。
其比方四十里为阱于国中之言,似太劲矣,学者不可不谨。
梁惠王曰:「恶在其为民父母也」。
齐宣王曰:「此匹夫之勇,敌一人者也」。
司马子鱼宋襄王用兵,其言曰:「今君德无乃犹有所阙,而以伐人,若之何?
盍姑内省德乎?
无阙而后动」。
其辞如春风醇酎,使人心醉,如「无乃犹有」之辞,「若之何」之辞,「盍姑内省」之辞,皆若有所避就,而无直辞劲气以伤人。
比夫直指君为非民父母,与夫匹夫之勇之言,大相远矣!
士君子诚味之,自可见也。
彼以其富,我以吾仁;
彼以其爵,我以吾义。
孔子曰:「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不以其道得之,不处」。
又曰:「富而可求也,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
如不可求,从吾所好」。
又曰:「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
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
深详圣人之意,是富贵以道义得之,圣人将处之矣,初不与富贵立敌也。
曾子之言,岂有为而言欤?
学者当置曾子之说而从孔子,庶几不堕于客气,以失曾子之意。
成覸齐景公曰:「彼丈夫也,我丈夫也,吾何畏彼哉」!
颜渊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
公明仪曰:「文王我师也,周公岂欺我哉」?
公明仪之言与成覸相类,皆有奋然作为之意,不似颜子之言安妥也。
圣人以仁义为家常事,非欲以压众也。
学者于此微处当细考。
贵戚之卿。
齐景公太子阳生而立子荼,其乱端已见矣。
及问政于孔子孔子止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而已。
虽切于景公,而略不见圭角,使景公感寤,遽曰:「善哉!
信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虽有,吾得而食诸」?
如此进对,正为人臣之法也。
孟子对贵戚之卿,乃曰「反覆之而不听,则易位」,使齐王勃然变乎色。
呜呼,其危哉!
学者无孟子阖辟之用,而欲效直言劲辞如孟子,恐非所以为臣子计也。
要当以圣人为法。
孟子曰:「今之事君者曰:『我能为君辟土地,充府库』。
今之所谓良臣,古之所谓民贼也。
君不乡道,不志于仁,而求富之,是富桀也。
『我能为君约与国,战必克』。
今之所谓良臣,古之所谓民贼也。
君不乡道,不志于仁,而求为之强战,是辅桀也」。
子贡孔子曰:「鲁大夫练而杖,礼欤」?
夫子不答。
他日置大夫而问:「练而杖,礼欤」?
孔子曰:「非礼也」。
子游问:「鲁大夫羔裘玄冠以吊,礼欤」?
夫子又不答。
他日置大夫而问:「羔裘玄冠以吊,礼欤」?
夫子曰:「易之而已」。
夫以鲁大夫为问,则皆在所不答,岂非居是邦不非其大夫之义乎?
陈司败昭公知礼乎,孔子曰「知礼」。
孔子退,揖巫马期以告,子曰:「丘也幸,苟有过,人必知之」。
岂非善则称君之义乎?
孟子以今之良臣为民贼,富君辅君为富桀,岂亦有说乎?
其详已见于《孟子说》矣。
要之不非其大夫,善则称君,此孔子家法也。
孔子者虽未见道,而力行此二说,亦足以养忠厚之心。
道或未见,而以孟子之说为辞,非特受祸而召辱,而刻薄之态,恐马伏波尚能论之,吾徒安得不痛以为戒?
李承之簿书(二) 北宋 · 黄庭坚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八四、《山谷全书·别集》卷一四
某顿首。
惠赐新作一编,拨忙三四读之,务当求是。
论议有馀,佳作也。
与足下无一日之雅,而辱不爱珠玉,倾囷倒廪以畀之,知足下好学,绝人远甚矣。
士尝苦贫,故从仕之日早,又不得明师畏友琢磨成就之,故暖姝以一得为足,而不免于宋荣子之笑也。
观足下学问之气不倦也,故相为言之耳。
舍弟仲堪尉衡山,辄有一书,幸指挥寓递达之。
吏商814年 中唐 · 柳宗元
 出处:全唐文卷五百八十六 创作地点:湖南省永州市零陵区
吏而商也。
污吏之为商。
不若廉吏之商。
其为利也博。
污吏以货商资同恶。
与之为曹。
大率多减耗役佣工费舟车。
射时有得失。
取货有苦良。
盗贼水火杀敚焚溺之为患。
幸而得利。
不能什一二。
身败禄夺。
大者死。
贬废
小者恶终不遂。
污吏恶能商矣哉。
廉吏以行商。
不役佣工
不费舟车。
无资同恶减耗。
时无得失。
货无良苦。
盗贼不得杀敚。
水火不得焚溺。
利愈多。
名愈尊
身富而家强。
子孙葆光。
是故廉吏之商博也。
苟修严洁白以理政。
小吏得为县。
由小县得大县。
由大县得刺小州。
其利月益各倍。
其行不改。
又由小州得大州。
其利月益三之一。
其行又不改。
又由大州得廉一道。
其利月益之三倍。
不胜富矣。
苟其行又不改。
则其为得也。
夫可量哉。
赭山以为章。
涸海以为盐。
未有利大能若是者。
然而举世争为货商。
以故贬吏相逐于道。
百不能一遂。
人之知谋好迩富而近祸如此。
悲夫。
或曰。
君子谋道不谋富。
子见孟子之对宋牼乎。
何以利为也。
柳子曰。
君子有二道。
诚而明者。
不可教以利。
明而诚者。
利进而害退焉。
吾为是言。
为利而为之者设也。
或安而行之。
或利而行之。
及其成功一也。
吾哀夫没于利者以乱人而自败也。
姑设是。
庶由利之小大登进其志。
幸而不挠乎下。
以成其政。
交得其大利。
吾言不得已尔。
何暇从容若孟子乎。
孟子好道而无情。
其功缓以疏。
未若孔子之急民也。
别纸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八二、《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三○、《古今图书集成》学行典卷一○一
称侄固未安,称犹子亦不典。
按《礼》有从祖从父之名,则亦当有从子从孙之目矣。
以此为称,似稍稳当。
虑偶及此,因以求教,非敢复议改先生之文也。
与富公及谢帅书,全篇反复,无非义理。
卒章之言,止是直言义理之效,感应之常。
如《易》六十四卦,无非言吉凶祸福。
《书》四十八篇,无非言灾祥成败。
《诗》之《雅》《颂》,极陈福禄寿考之盛,以歆动其君,而告戒之者尤不为少。
《卷阿》尤著。
《孟子》最不言利,然对梁王亦曰「未有仁义而遗后其君亲者」,答宋牼亦曰「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此岂以利害动之哉?
但人自以私心计之,便以为利,故不肖者则起贪欲之心,贤者则有嫌避之意,所趣虽殊,然其处心之私则一也。
若夫圣贤,以大公至正之心,出大公至正之言,原始要终,莫非至理,又何嫌疑之可避哉?
若使先生全篇主意专用此说,则诚害理矣(向所见教同行异情之说,于此亦可见矣。)
《春秋序》两处,观其语脉文势,似熹所据之本为是。
「先天」二字,卷中论之已详,莫无害于否?
既无害,文意又协,何为而不可从也?
「圣人之用」下著「心」字,语意方足,尤见亲切主宰处。
下文所谓得其意者是也。
不能窥其用心,则其用岂易言哉?
故得其意然后能法其用,语序然也。
其精微曲折,盖有不苟然者矣。
若谓用心非所以言圣人,则《孟子》《易传》中言圣人之用心者多矣。
盖人之用处无不是心,自圣人至于下愚一也。
但所以用之者有精粗邪正之不同,故有圣贤下愚之别,不可谓圣人全不用心,又不可谓圣人无心可用,但其用也妙异乎常人之用耳。
然又须知即心即用,非有是心而又有用之者也。
五月六日青溪集以沧海横流到此身分韵得到字 清末至民国 · 黄侃
禁攻无宋钘,弃知非慎到
横流满中土,微禹畴能导。
行看钜野溢,何论底柱漕。
寻仙乏龙蹻,辟地殊皂帽。
百年辙藩杝,一旦堕宦奥。
戈船海上驶,云旝城隅造。
戴盆伤局促,同车思惠好。
假日暂敖游,长淮溯隈隩。
身微水上蓱,意乱风前纛。
破愁借沈饮,醉任睫摛倒。
林焚鱼脱渊,苕折雏辞抱。
邦家既幅裂,辛苦求谁劳。
近闻嫚书来,吹唇肆轻鷔。
三表愧长策,九共凛遣诰。
因思陆沈始,邦朋互猜媢。
浅水蛙蟆争,昊景蜩唐噪。
投骨致诸戎,骹矢繇群盗。
虽闻过河泣,事后空悔懊。
蒿里且毋歌,东海莫徒蹈。
相徼履肝脑,积怨倘能报。
上期扬武节,次亦惩吴敖。
白日渐崔隤,抚事增哀悼。
众宾当食起,无心对铏芼。
忧端其如何,浩荡均霖潦。
杂说 南宋 · 陈渊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三、《默堂集》卷二二
仁,人心也。
人皆有是心,而不能至于仁者,失其本心故也。
故曰:「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
知所求则得其心,得其心斯得仁矣。
寂然不动,感而后应。
其应也,因物而已,初无一毫之私也。
无私故能合并以为公,公则仁在其中矣。
孟子又曰:「三子者不同道,其趋一也。
一者何也?
曰仁也。
君子亦仁而已矣,何必同」。
故商之三仁,同谓之仁者,亦以得其本心而已。
不然,一于私而已,此之谓失其本心。
人臣之事君,义所当然,而其志或不同。
上焉者为道术,其次为功名,又其次为爵禄而已。
苟志在爵禄而已,固不足道。
若未能舍爵禄,而喜功名,盖数千百人而不一遇也。
至于资功名以行道术,又其卓然不群,希世间出者耳。
故人主用人,不可不察也。
夫惟知爵禄之士为可轻,则必知道术之美为可重。
与之重则信之笃,信之笃则言听计从,而治效见矣。
虽然,君臣以义合者也。
必欲重与之,笃信之,相期于皋、夔、稷、契之间,适然相值,亦何从而察之耶?
唯其学同,然后有道术者得行其志;
其志同,然后立功名者得尽其术。
故志同而学不同者,人或得而间之;
学同而志不同者,始虽或离,而终必合。
盖汤之于伊尹桓公之于管仲,皆学焉而后臣之,此其所以终始如一,而天下国家可得而理也。
古者君臣之际,如石投水,何有不合?
若乃以水投石,而冀其同心同德,以济世务,是犹相索于形骸之内,而望其精神之默契,何可得耶?
善无近名,默而修之,不求人之知可也。
为恶无近刑,恶其可为乎?
为是说者,盖不知人性本善而未尝有恶也。
孟子之言性善,盖本于孔子所谓「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成之者性」之说,故性之本善而已矣。
离乎善,斯入于恶矣。
君子所不可及者,其惟人之所不可见乎!
此为善之诚也,何贵于近名乎?
若夫为恶而不恃人之知,且以不近于刑为贵,此奸人之所为也,又可进耶?
庄周之学,出于老氏,老氏同善恶,而以翕张彊弱为微明之术,且曰:「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
庄周见而悦之,因发此论。
扬雄遂以善恶混为人之性,至言「人伪特系乎作辍之间而已」。
其说盖有取于老氏言道德之意,此为不知善恶之所以分也。
孟子教人为善而去利,为利未必皆恶,然志在于利,而不明乎义,此恶所由起也。
故曰:「欲知舜与蹠之分,无他,利与善之间也」。
又对梁惠王曰:「何必曰利」。
又语宋牼曰:「先生以利说秦、楚之王,使三军之士乐罢而悦于利,终至父子兄弟怀利以相接,以亡其国」。
其恶利如此,盖以恶之所由起,不可不禁耳。
然则孟子所谓性善之说,实本于孔子,夫岂不察?
而王氏乃曰:「扬子之言性,兼性之不正者言之也」。
盖有取于「善恶混」之说也。
其曰:「义者阳也,利者阴也,阴当隐匿,阳当宣著。
利非不可为也,特不当宣著为利之实而已」。
此不知利之为害,将使善恶两行,如庄周之所谓也。
其言「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之义,实出于孔子,而非孔子之本意。
盖其源流如此,故其为天下,假借六艺之言,变乱事实,傅会先王之法,阴夺民财,虽能苟安于目前,而后用其术者,卒至大乱,抑有由矣。
孟子曰:「诚身有道,不明乎善,不诚其身矣」。
又曰:「人不可以为善,善固未易择也」。
吾故非庄周而是孟子,反之于正,以明王氏之不知道云。
五霸,假之也。
夫假之者,外也。
圣人亦许其假乎?
曰:此罪五霸之辞也,非许之也。
孟子曰:「五霸,三王之罪人也」。
又曰:「春秋无义战」。
而春秋之事,则齐桓、晋文也,其不许明矣。
然则其说云何?
曰:所谓久假而不归者,不归于帝王之诚也。
乌知其非有,则以五霸终不知其非己有也。
不知其非己有也者,以窃其名,乐其利,不由乎中而为之也。
故曰:五霸,假之也,罪五霸之辞也。
若夫尧舜性之也,此由仁义行,得之自然而然也;
汤武身之也,此行仁义,有心于为之也。
「性之」为自诚而明,不勉而中,不思而得;
「身之」为自明而诚,勉而后中,思而后得。
诚无浅深,皆由中而出也。
既谓之假,则亦伪而已。
诚与伪,相去远矣。
此五霸之所以分也。
或曰:古之人修其天爵,而人爵从之。
从之为言,无所要而自至也,与要之者异矣。
曰:修天爵以俟人爵,犹未能忘乎人爵也。
然则如之何?
曰:从之者,任其自尔之谓也。
在我者徒知修天爵而已,人爵何有焉!
「从」之字与「从其白于外也」之「从」同。
孟子之称柳下惠曰:「油油然与之偕而不自失焉」。
唯不自失,此下惠所以为介直道而事人,三黜于士师而不去,推而之于三公,一也。
夫如是,其和足称也。
子思曰:「仁者人也,亲亲为大。
义者宜也,尊贤为大」。
孟子则曰:「仁之实,事亲是也。
义之实,从兄是也」。
或以义为尊贤,或以义为从兄,何以不同?
曰:子思之言,自家以及国,孟子之言,修身以及家,此其所以异也。
夫义因仁而广之,唯所施之宜而已。
施之于家,由事亲别而为从兄,宜也;
施之于国,由亲亲别而为尊贤,亦宜也。
合而为仁,离而为义,无二道也。
以其言修身以及家,故终之以「乐斯二者」;
以其言齐家以及国,故始之以「为政在人」。
不使不仁者加乎其身,特恶不仁者之事也。
若夫好仁,则为己有矣。
「爱之能勿劳乎,忠焉能勿诲乎」?
何也?
劳者,抚人以恩,为上之道也;
诲者,教人以善,为师之道也。
非其所当劳而劳之,非其所得诲而诲之,则人斯不服矣。
爱而不已,则疑于劳;
忠而不已,则疑于诲。
为爱为忠,而入于劳与诲者,君子之所当戒。
然受其劳与诲,亦宜察也。
楼仲辉云:「从来解《书》义,谁解得好」?
余曰:「若论注解,莫无出荆公。
由汉以来,专门之学,各有所长,唯荆公取其所长,绚发于文字之间,故荆公为最」。
仲辉云:「穿凿奈何」?
余曰:「穿凿固荆公之过,然荆公之所以失,不在注解,在乎道术之不正,遂生穿凿。
穿凿之害小,道术之害大」。
仲辉曰:「荆公之说本于先儒,先儒亦有害乎」?
曰:「先儒只是训诂而已,不以己意附会正经,于道术初无损益也。
只如荆公引『擅生杀之谓王』,『能利害之谓王』,此申、商、韩非之所为,岂是先王之道?
而彼不悟,反以證经」。
曰:「此自荀子之说,何为不善」?
曰:「若论道,则荀卿容有不知者,其说亦何足取!
荀卿之门出李斯之术卒以乱秦,源流有所自矣」。
「然则《书》言『惟辟作福,惟辟作威』,非耶」?
余曰:「今人劝人主揽权,多用此说,而不知圣人之言,意有所主。
其下文云:『臣无有作福作威玉食。
臣之有作福作威玉食,其害于而家,凶于而国』。
盖曰威福之作,唯人主当尔。
人臣如此,必致凶害,所以戒也。
岂生杀由我之谓哉」!
曰:「『用人惟己』之义又如何」?
曰:「用人惟己,见贤焉然后用之,不以左右、大夫、国人之誉而用人也。
人主深居九重,人之贤否,何自而知之?
必有以闻于我者。
其用不用,则在我矣。
是之谓『用人惟己』。
如今之特旨,识者不以为然。
岂有有司定罪不至于此,而人主固欲重行,此何理哉!
故凡人主欲揽权柄者,必为臣下所夺矣。
赵韩王再相太宗,既罢,对于便殿,太宗问:『人主如何得威柄在己』?
对曰:『若事事付之有司,则威柄在己;
若事事要出于己,则威柄归宰相矣』。
天下以为名言。
或曰,普自以不复用,故言于太宗
不然,亦普之所秘也」。
曾天游云:「人须是躬行,说得不济事」?
余曰:「此极是。
然不独行之艰,知之亦难。
只为不知,知岂不能行」!
曰:「人非下愚,谁不知者。
只为不能行,若日中见沟堑,终不到陷在其中,唯夜间则不可知」。
余曰:「只为日中见得分明。
且非独夜间,如盲人,虽日中亦有时乎为沟堑所陷,不见故也。
此所以贵乎知,知之则能行之矣」。
吕居仁云:「曾问杨丈舍生受生事,杨丈答书云:『俟他日面见,说子细』。
后来杨丈有事,至今不得其说,如何」?
余曰:「来无所从,去无所止,不知舍是何人,受是何物」。
曾天游云:「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
所谓为己,尽其在我者而已。
此甚分明,不知为人如何说」?
又谓子韶云:「为人乃求人之知,恐不然」。
余曰:「为人,如有人则作、无人则辍之类是也。
为己,何干人事!
此圣人发明古今学者之所以不同,大率后世作事,都是为人。
如五霸假仁义以尊周室,徒说其名,其诚安在?
诚是为己,伪是为人」。
己未十一月十七日夜,梦邵康节论数,手持一卷纸,纵横界如棋局,其上有字,不依窠眼翻卷之,示余云:「天地之数,不可干他,阳生自至」。
余尝论命,以谓上圣至于下愚,莫不有分。
分既定矣,不能乘之以往,而欲致力于其间,非赘则亏,故人为非命也。
孟子曰:「莫之致而至者,命也」。
周公告君奭曰:「在亶乘兹大命,所以处之」。
其说尽矣。
由是言之,数既已定,又岂可干乎?
待其自至可也。
世之不知命者,谓人力可以必为。
纵其欲利之心,无所不至,而终无所成者多矣。
或者推之荒忽,一切不为,怠惰委靡,使天之所赋,莫或助之,其亦自暴自弃而已。
二者胥失也。
故命于人无不定,圣人安之,君子信之,至于下愚,则役于阴阳而不自知矣。
策问(一) 南宋 · 薛季宣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九一、《浪语集》卷二八
问:《语》曰:「道不同,不相为谋」。
夫彼重则此轻,天下必然之势也。
孟子之拒杨、墨,荀氏之诎孙、吴,与韩氏之辟佛、老,凡以此也。
夷考其事,乃若有大可疑者。
老子孔子同时,庄子孟子同时。
老子之书推提仁义,绝灭礼乐,宜得罪于圣人者,而夫子从之问礼,至欲窃比老彭。
孟子战国之时,尊圣人之道,杨、墨之外,虽若神农之言、桓文之事,尚皆辨其非是,庄周诋訾孔氏,曾无一语及之。
至若荀卿论诎孙、吴,而躬未免于谈兵;
韩愈深辟佛、老,而与大颠弥明之徒游从,多所假借。
西方之教,盖百家之晚出者,其清静类庄、老,其自了类杨、朱,其慈悲、明鬼、非乐、不丧,又甚夫墨者之言;
一二三柏子之机,乃其极至语也,然实本于宋钘、惠施、公孙龙坚白异同之辨,宜儒者之所不予。
王通祖述六经之学,断然以圣人许之,先正司马公作偈破禅,犹是说也。
学者疑之久矣,必有能辨者焉。
赏罚议 北宋 · 赵瞻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一五、《皇朝文鉴》卷一○六、《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八八、《经济类编》卷一三、《文章辨体汇选》卷四二五、《奇赏斋古文汇编》卷一四七、《宋元学案补遗》卷八
世之大患在赏罚焉。
赏以微文误贤,罚以定令幸奸,则是国代贤者辞,而法为奸人地也。
有吏于此赍伐阅,诣考课曹,曹必曰:「某在斯职事若干年,当迁某官。
某在斯课最若干数,当增某秩」。
斯人大贤、大不肖,虽朝廷王公不得擅辄议其存舍动摇者。
或迹状白著有非常,不在诏令,则以问。
故事,与令有所差驳突兀,亦不为举。
夫以贤者难进易退,廉耻谦服之心,讵非代之辞者欤!
若尔伊尹、太公常齿匹夫,傅说、箕子常编絷囚,冀缺、宁戚常伍耕农,管仲、五羖常没虏获,尚屑与时争盆鼓之逋赋,列时刻之积效,而邀迁次邪?
又或以罪付理官曹,曹必曰:「以甲令,当某罚,以乙诏,当某科」。
有轻重疑则为奏以请上,上之所进退,亦旁法律尺尔。
夫以奸人狡狯,窥幸之备,讵非为之地者欤?
且唐虞流共工,放驩兜,汤诛谐,文王诛潘正,太公诛华仕,管仲里乙,子产邓析,史传孔子少正卯,周书有三风十愆,礼经有四诛无赦,孟轲杨朱、墨翟邪说之无君亲者拒之,荀卿宋钘、公孙龙众惑之乱名实者禁之,故若晋羊舌鲋以掠美尸,齐阿大夫以虚誉烹,弥子瑕佞幸似忠孝而得罪,郭解豪侠似仁义而蒙戮,皆奸雄桀黠,伤蚀风教之尤者。
然以之示有司,则罪无所当矣。
非勉宽仁之治也,非保贼乱之党也,徒律令无所处焉也!
赏与罚如是,驰步帝皇之涂而未厎者,所以趣之之辙异也。
或谓若之所赞者古也,今之所用者时也。
若居今时而用古,殆不可与权矣。
张选举之程法,补调之品目,犹曰未也,尧舜之所病与三代之明哲而责有司哉?
又若前主律,后主令,附丽验治,劾谳鍜成,犹曰未也,以难明之状,可惑之事,而亟致大戮哉?
正尔如赏僭及淫人,刑僭及善人,何此大不然?
且责君于难谓之恭,吾君不能谓之贼,彼曷独不欲举县官尧舜三代之隆乎?
夫人之辞行技能,号为搜索,而寘朝廷矣。
才具器识,号为量度,而縻爵位矣。
斯岂他术哉?
视必得贤者而后任之有司尔!
真贤实廉,不次求索,则有司之明也,上之察也。
任人大奸,赫然诛殛,亦有司之明也,上之察也。
岂他术哉?
上如不察,有司不贤,虽区区于秩次,事事于律令,顾益资其窥测者,岂有补邪?
但古用此亦治,今用此亦治,不能用则皆末如之何也,又安在权不权?
使今得一伊尹、太公而赏之,天下非乎不也?
得一驩兜、共工而罚之,天下非乎不也?
若赏伯夷而问盗蹠,罚穷奇而咨饕餮,恶可?
孟子 南宋 · 唐仲友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六三、《悦斋文钞》卷八
义利之说,相资以为用,不患其并立而患利之偏胜,此圣贤之立言所以不同也。
《易》以「元亨利贞」为乾之四德,《文言》释之曰:「利者,义之和也」。
义、利岂可以相无哉!
孟子游于战国,始专以义为言,凡及于利者必深诋之,非恶于利而好为甚高之论也,因时救弊,不得不然也。
昔者尧不以天下利丹朱,而以舜利天下,舜不以天下利商均,而以禹利天下,当时信之,后世仰之,灼知尧舜以天下之大义兴天下之大利也。
故义利之说并立而不害,不辨而自明。
至于禹之传子,非以为利也,将以息天下之争也,后世已疑其德衰。
汤之放桀,非以为利也,将以除天下之虐也,后世果以为口实。
禹、汤皆圣人也,时非唐、虞,不得已而为夏、商。
天下之君子固知其心,而众人或未之知也,于是义利之说始交相胜而不明矣。
武王之克商,无以异乎汤,伯夷、叔齐饿于首阳之下,则义士固非周矣。
商民之心,亦不能无疑于周,周公作书谆复谕之,若曰:「非我小国,敢弋商命」。
又曰:「非我一人奉德康宁,时惟天命」。
又曰:「非予罪,时惟天命」。
言武王则曰:「不敢替厥义德」。
其命康叔,则曰:「用其义刑义杀」。
深欲天下知周之伐纣,非利而为之,皆义而已矣。
至于周衰,王者不作,齐桓、晋文始假义以济其利,伐楚以责贡,纳王以示民,夫岂出于诚心哉!
吾夫子盖悯之,乃判为义利之说,曰:「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
又曰:「放于利而行,多怨」。
门弟子知之,故曰:「子罕言利」。
夫子之言,已有心于救世矣。
逮至战国,先王之道丧,天下始专于趋利,而不知有义,为君者好利而忘其民,为臣者见利而遗其上,游说之士朝纵而暮衡,捭阖之徒俯贺而仰吊。
孙、吴、申、商、苏、张、公孙衍之属,既甘心于为利,杨、墨之说,又乘间而入之。
杨子取为我,拔一毛而利天下不为也,是贼义以利其身也;
墨子兼爱,摩顶放踵,利天下为之,是贼仁以利于人也。
孟子以一身扶持王道,倘不深斥为利之说,以专明吾义,不几于推波助澜、抱薪救火乎?
是故答梁王则曰:「王何必曰利」?
宋牼则曰:「何必曰利」?
不从陈代枉尺直寻之请,力辨万章割烹食牛之问,鄙仪衍为妾妇之道,斥杨、墨于禽兽之域。
至于汤、武放伐之事,往复论之,尤为详明。
夫岂好辩哉?
将以存吾义也。
虽时君谓之迂阔,终莫能听,然使万世之下知有仁义之说,不相胥而为夷狄者,孟子之力居多也。
世之论者,谓夫子以周为至德,言武为未尽善,而孟子告诸侯,则每言汤武之事,殊不知春秋之际,诸侯犹有畏义之心,而王室之衰微,未若战国之甚,故夫子不忍言汤武之事,而每有为东周之心;
至于孟子之世,天下合为六,皆国富兵强,侈然有辟土地、朝秦楚、莅中国而抚四夷之志,故孟子每言汤武而要之仁义,使诸侯知有仁义之说,则征伐之事敢轻为之乎?
是乃孟子之所以存周也。
然则义利之道,得尧、舜而行;
义利之说,得孔、孟而明。
圣人之有功于后世,岂不大哉?
续谥法 北宋 · 刘敞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九一、《公是集》卷四六、《文翰类选大成》卷一六三
刘子曰:古者生无字,死无谥。
生无字,故名而不讳;
死无谥,故上下同之。
及至于周,幼而名,冠而字,死而谥。
字者所以贵其名也,谥者所以成其德也。
盛矣,文哉!
刘子曰:夏商之道不胜其质,两周之道不胜其文,其斯之谓欤?
赏罚穷矣。
刘子曰:古之为谥者有取也,取于名,取于号,取于字,贤者取贤称焉,愚者取愚称焉。
黄帝号之崇也
舜、禹,名之隆也。
桀、纣,名之隆也。
尼父,字之珍也。
刘子曰:爵而不谥,周也。
爵而谥之,鲁也。
不爵而谥,汉也。
由文已哉!
由文已哉!
鲁哀公尼父合于谥,法尧舜禹汤之志,作《续谥》五十,以待后世天爵之君子成德焉耳。
教化无方曰尼,先觉任重曰挚,述而不作曰彭,信而好古曰彭,隐居求志曰夷伯夷也。),仁义庶几曰渊,不幸短命曰渊,和而不流曰惠柳下也。),愚知适时曰俞宁武子。),进退寡过曰瑗蘧伯玉。),恭俭好礼曰婴晏子。),清净无为曰聃,耄期适道曰聃,惠而多爱曰侨子产。),直而不挠曰肸叔向。),轻爵守节曰札(季子。)居敬行简曰雍,孝友时格曰骞,尚德慎言曰适,善事父母曰参,使能造命曰贡子贡。),在约思纯曰宪原宪。),伎之敏给曰求冉求。),勇而知义曰由子路。)文学博识曰商(子夏。),容貌庄敬曰张颛孙师。),信道轻仕曰开漆雕开。),不得中庸曰皙(曾点。),言合圣人曰若(子有。),敬慎威仪曰华(公西。),有德疾忧曰冉伯牛。),知德中庸曰伋子思。),蹈道知言曰轲,隐居放言曰逸夷逸。),反性敦礼曰况荀卿。),兼爱尚贤曰翟,上同遵俭曰翟墨子。),救攻上开曰钘宋钘。),独善为我曰居杨子居。),卮言日出曰周庄子。),洁白不污曰皓四皓。),言行轨物曰舒(董子。),简易多闻曰向刘向。),守死善道曰胜龚胜。),覃思寡欲曰雄扬子。),审音知化曰旷,巧历绝伦曰衡张平子。),达数知来曰辂管辂。),博物多爱曰迁,良史实录曰迁。
策问二首 北宋 · 刘敞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九○、《公是集》卷四九、《皇朝文鉴》卷一二四
问:唐时岁举进士,至烦矣,然所取不过三四十人。
今国家间四岁乃一举进士,至简矣,然取之多,或至五六百人。
议者甚疾此,欲放唐制,则恐贤士失职者众,欲仍旧贯,则吏员不可胜纪。
夫贤士失职者众,则怨必兴于下;
吏员不可胜纪,则力必屈于上。
裁此二者,宜奈何?
诸生极意尽言焉。
问:学者治仁义之术,皆称孟轲
宋牼之言利也,曰:「号则不可」。
是所慎者莫如号也。
然而教梁齐之君,则曰「好勇不害」,「好乐不害」,「好货不害」,「好色不害」。
夫勇之与乐,货之与色,足为号乎?
之议人甚详,而自任太略,不宜至此者也。
试相与辨之。
俳体四首赠芸子 其一 戊申 清末至民国 · 陈衍
七言绝句 押阳韵 出处:石遗室诗集卷第四
宋牼游说动秦王宋玉微词悟楚襄
不道天骄识麟凤,却成九辩感回肠。
避兵至上海三首 其二 壬戌 清末至民国 · 陈衍
七言绝句 押庚韵 出处:石遗室诗续集卷一
秦楚无能说寝兵,宋牼惭愧号先生
郑君海藏。)赵叟竹君。)急相见,也算山阴访戴行。
鹤亭招集夕照寺拜其族祖巢民先生生日余未至辛亥 清末至民国 · 陈衍
 押词韵第十一部 出处:石遗室诗集卷第五
古者佳人及名士,皆是男子之美名。
学人年长若致仕,弟子尊礼称先生
葛侯名士作蜀相,孟轲致敬呼宋牼
后人能诗即名士,名士即以先生称。
穆堂冬心有记载,四十九家相代兴。
先生往往有年谱,生卒月日横庚庚。
其尤著者虽已往,每遇生日群称觥。
巢民先生居士,闻孙才调方峥嵘。
鄱阳状皃肖颖士小同甲子同康成
百花生日一月万柳堂畔招群英。
诸君努力作名士,身后藻犹芳馨。
船山不喜低头誉,此语毋乃非人情。
畏寒避潦偶未至,赋诗前度来清明
庄周(上) 北宋 · 王安石
 出处:全宋文卷一四○四、《临川先生文集》卷六八、《庄子翼》附录、《历代名贤确论》卷三七、《古今图书集成》经籍典卷四三六
世之论庄子者不一,而学儒者曰:「庄子之书,务诋孔子以信其邪说,要焚其书、废其徒而后可,其曲直固不足论也」。
学儒者之言如此,而好庄子道者曰:「庄子之德,不以万物干其虑而能信其道者也。
彼非不知仁义也,以为仁义小而不足行已;
彼非不知礼乐也,以为礼乐薄而不足化天下。
老子曰:『道失后德,德失后仁,仁失后义,义失后礼』。
是知庄子非不达于仁义礼乐之意也,彼以为仁义礼乐者,道之末也,故薄之云耳」。
夫儒者之言善也,然未尝求庄子之意也;
庄子之言者固知读庄子之书也,然亦未尝求庄子之意也。
昔先王之泽,至庄子之时竭矣,天下之俗,谲诈大作,质朴并散,虽世之学士大夫,未有知贵己贱物之道者也。
于是弃绝乎礼义之绪,夺攘乎利害之际,趋利而不以为辱,殒身而不以为怨,渐渍陷溺,以至乎不可救已。
庄子病之,思其说以矫天下之弊而归之于正也。
其心过虑,以为仁义礼乐皆不足以正之,故同是非,齐彼我,一利害,则以足乎心为得,此其所以矫天下之弊者也。
既以其说矫弊矣,又惧来世之遂实吾说而不见天地之纯、古人之大体也,于是又伤其心于卒篇以自解。
故其篇曰:「《诗》以道志,《书》以道事,《礼》以道行,《乐》以道和,《易》以道阴阳,《春秋》以道名分」。
由此而观之,庄子岂不知圣人者哉?
又曰:「譬如耳目鼻口皆有所用,不能相通,犹百家众技皆有所长,时有所用」。
用是以明圣人之道其全在彼而不在此,而亦自列其书于宋钘、慎到、墨翟、老聃之徒,俱为不该不遍一曲之士,盖欲明吾之言有为而作,非大道之全云耳。
然则庄子岂非有意于天下之弊而存圣人之道乎?
伯夷之清,柳下惠,皆有矫于天下者也,庄子用其心亦二圣人之徒矣。
然而庄子之言不得不为邪说比者,盖其矫之过矣。
夫矫枉者,欲其直也,矫之过则归于枉矣。
庄子亦曰:「墨子之心则是也,墨子之行则非也」。
庄子之心以求其行,则独何异于墨子哉?
后之读庄子者,善其为书之心,非其为书之说,则可谓善读矣,此亦庄子之所愿于后世之读其书者也。
今之读者,挟庄以谩吾儒曰:「庄子之道大哉,非儒之所能及知也」。
不知求其意,而以异于儒者为贵,悲夫!
策问(四七) 北宋 · 邹浩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三九、《道乡集》卷三○
问:圣人既没,诸子坌兴,各骋其智,裂道德之全以自师承而名家焉。
其书犹存,其迹可考。
杨朱荡而不法,墨翟俭而废礼,韩非险而无化,邹衍迂而不信,宋钘蔽于欲而不知得,慎到蔽于法而不知贤,申不害蔽于势而不知智,惠施蔽于辞而不知实。
其于道德,譬犹紫之于,莠之于苗,郑声之于雅乐。
世之学者,苟其智不足以判邪正于疑似之间,则未有不读其书,随其所喜,沦胥以败而莫之止也,其害岂胜计哉?
朝廷患之,比诏有司严为禁令,以限天下学者之习,过汉武之举远矣。
且昔者杨墨塞路,孟子辞而辟之廓如也。
孟子乃诸君子之所愿学者也。
今圣王在上,以道德为学者师,且晓然判其邪正,固非孟子之时所能拟伦。
而诸君之于诸子,亦无事乎辟之也。
设欲辟之,其以何辞乎?
扬子曰「众言殽乱则折诸圣」,以诸子折之于圣人,其失各安在乎?
太史公又以谓名家之学,各有不可废者,是果然邪?
抑其缪乎?
幸并陈之,庶几自比于孟子之意。
奉安邹国公 北宋 · 邹浩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四七、《道乡集》卷三八
惟公之生兮,值战国之纵横,躬道德而周游兮,肯追时而营营?
乃所愿则学孔子兮,迹或异以相成。
气浩然其刚大兮,肆云为而中程。
辟塞路之杨、墨兮,斥并耕之许行
援外义之告子兮,止言利之宋牼
却假馆之曹交兮,辨挟长之滕更
整大伦于既紊兮,如日月之著明。
惟成功之逴跞兮,旷千岁而腾声。
今天子之神圣兮,博载籍而留情。
烛公之所以然兮,参七篇于群经。
锡爵邑以褒崇兮,饬肖公之仪形。
齐梁之弗遇兮,被盛世之显名。
顾不动心而自若兮,宜无足以为
慰普天之仰止兮,俾矜式乎诸生
且得为孔子徒兮,亦公愿之素诚。
祀兹始而永休兮,与宝历而相应。
容园诗(代人作用九青全韵)戊寅 清末民国初 · 易顺鼎
五言排律 押青韵 出处:琴志楼诗集卷三
异国无兵气,名园有客星。
开疆明郡县,乘障汉边庭。
地窄同居瓮,天高似建瓴。
蜃愁江迫狭,鸦怯箐岭嵤。
西锁穿云栈,东航出日溟。
湘帆回白雁,滇版度青蛉
豚竹封如蚁,龙苗裔杂螟。
壤斑遗禹贡,峰赭受秦刑。
向化芦笙聚,巡方绣斧经。
膏痕苏瘠苦,发俗革嫈螟。
大改槃宗习,重瞻葛相型。
高怀原洒落,直道或伶俜。
忧国头将白,看山眼独青。
崇基沿廨宇,秀致揽郊坰。
削岫修眉妙,通泉细脉濙。
戒雕仍旧贯,赏翠试新硎。
榻润岚为簟,轩虚月作棂。
楼疑登北固,舫忆泛西泠。
槛亚芙边路,堤连树杪亭。
灯常临水挂,笛惯隔墙听。
累土分嵩华,交流合渭泾。
危台支礧砢,疏牖辟珑玲。
架木三层磴,飞檐四角铃。
皴毫开野画,远目破天扃。
桐意招虞凤,刍香散鲁駉。
豆棚虫络角,松屋鹤梳翎。
左右双桥达,中央一舸渟。
塘空恒镜色,屋小亦船形。
每值千放,还教百虑惺。
风弦弹楚瑟,烟桨梦吴舲。
禅定香盈几,诗凉句在汀。
流晖金破碎,漱响玉玲玎。
静羽皆能洁,纤鳞不敢鯹。
柔波眠翡翠,细草坐蜻蜓。
鱼觉童窥闸,鹦言吏到厅。
虚斋延四朗,绝谷献群馨。
簃浅难藏燕,廊幽易住萤。
蕉疏筹补漏,密议分町。
长争滕薛,花繁斗尹邢。
栽榕幄,种竹当秋屏。
蝶粉梅须窃,蛛丝体絅。
清朋誇绿箭,绝艳惜红鞓。
菱角尖于刺,髾屈若綎。
蜗肥苔漠漠,鹅嫩娉娉。
霁夕池摇藻,霜时径堕楟。
红心抽带草,碧股擢钗葶。
鸥卧浑猜叟,莺歌欲误伶。
篱腰闻雀啅,箔眼见蜂钉。
微质愈随化,澄观早洞冥。
乾坤忘逆旅,物我脱幽囹。
妙曲工歌,清尊客荐酃。
南荒修灌例,西美慰榛苓。
昔屡苗顽动,谁教祸本侀。
飙吹魍魉,菵露染箳篂。
种火堂热,烹溲昼屋暝。
毒光凝宿莽,生理截枯莛。
茹蛊朝餐腻,吹蚕夜魄荧。
诸蛮螳距斧,万命豕归铏。
智有攻心策,仁兼舞羽廷。
神威行霹雳,骇响入耵聍。
群力襄恭已,三年美武丁
刑天身已腐,战地血犹腥。
坏镞乾埋陇,残旗倒卧陉。
蜑波终饮骑,鸟道遂通軨。
祃销层雾,春耕触碎霆。
帝方图白阜,使者驻朱軿。
赵日威相济,商霖意靡停。
晨功驱犊健,宵梦卧厖宁。
碧遮檐霤,粳黄满碓桯。
金环苗女秀,铜鼓王灵。
结队肩挑菜,当垆手卖醽。
椎鬟辞唧唧,联臂舞婷婷。
浣黑橦花布,涂丹蒟酱瓶。
儒冠多负耒,朝籍渐垂䋼。
善气滋乔木,流年感闰
遥情收莽苍,众美集媌娙。
述德新宫颂,居夷陋室铭。
围花共醉,望雨夜频醒。
泽稻资鸿雁,原荆惬鹡鸰。
白公诗好咏,绛守记还聆。
荷蒉氓归市,投醪惠溢荥。
犹烦救疮痏,未肯托聋瞑。
他日棠遗爱,斯人柏后零。
粗才容濩落,瘦影寄伶仃。
乡调凄庄舄,游踪老宋钘
生涯一乌帽,神物两青萍。
顾盼欣登鲤,蚩儜愧识鼮。
词锋文囿雉,野性翠山羚。
感激聊濡笔,行藏漫卜筳。
荒荒人海内,僻壤足千龄。